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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手工達人南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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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五十元一斤的胰酶具有很不錯的藥用及其他價值, 那麽胰島素所能帶來的產值則是要翻上好幾番。

胰島素啊,糖尿病患者必備藥物。

盡管在65年的時候國內已經人工合成牛胰島素,但種種原因並沒有將這一成果轉化為生產。

大概是因為兵團大作戰似的實驗室制作到生產經營的轉化需要更多的投入。

但現在佟教授敢這麽說, 而且還要兩者兼顧,或許他們有什麽想法呢?

鐘廠長聽不懂那些滿是學術性的語言, 哪怕這些幹校裏的專家教授們盡可能深入淺出的去講, 但他還是不懂。

但有件事他是聽明白了的。

可以試試。

如果不行也能搞出胰酶來。

一個豬胰小半斤, 能搞出一兩胰酶, 那也有五塊錢呢。

做成胰子才幾毛錢?

沒法比。

鐘廠長思考了下,“那還有啥能利用的?”

能利用的豬副產品就不能浪費,都利用起來!

南雁看著有點過於興奮的鐘廠長, 覺得這人真的很命大——

他這性格, 只怕上戰場都是要沖在最前面的,槍林彈雨中能活下來的人那可不是命大嘛。

沈默的變成了南雁, 鐘廠長的問題多得是,倒是讓佟教授有些不好意思。

“我已經很久沒做實驗了, 還需要重新做實驗找一下手感。”

鐘廠長想了想,“那需要什麽?”

簡單的儀器設備他都能弄來,實在不行找人去借。

他到底是部隊出身,去找那些軍工類的研究所去借又不是借不到。

佟教授略有些遲疑。

倒是一直聽他們聊天的老張開了口, “你盡管說就行,小鐘能把這些東西給弄來。”

“那行吧。”

佟教授拿出紙筆來列了個單子, 洋洋灑灑倒是有半張紙。

“目前需要這些, 這幾樣。”他前面畫了個五角星,“是必須要的, 其他的要是找不到倒是也沒關系, 當然能找到自然最好。”

畢竟實驗要求精純度, 沒有配套的設備和提取劑什麽的還挺難。

鐘廠長仔細看了眼,這才把那張紙小心收到中山裝口袋裏,“成,我盡快弄到,爭取能早日開工。”

那些豬胰、豬場原料都要新鮮的,拖一天就浪費一天,那麽多錢呢。

這些錢要是用來給工人們發年終福利,一人一天還能多十幾二十塊呢。

不行不行。

離開幹校的時候,鐘廠長就在思考這事。

走到門口想起了什麽,“張叔,回頭我要是找不到,那就得麻煩你了。”

“兔崽子,多大的人了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老張踹了鐘廠長一腳,“也不嫌丟人。”

“丟啥人。”鐘廠長嘿嘿一笑,“你也早點休息,等過兩天我再來看您。”

他帶著南雁回去,嘴裏頭念念有詞,“你說這些豬副產品倒是挺有用,我之前咋沒想到來幹校請教這些專家呢?唉,到底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小高啊你年輕,回頭跟著佟教授他們多學點,將來這工廠還得指望你們年輕人。”

他其實挺好學的,當初留學蘇聯,基礎差還不是很快就超過了那些蘇聯人?

但今天,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腦子反應不過來,遠沒有這個年輕小同志聰明。

“我們還太年輕,需要鐘廠長您這個舵手帶我們前進。”

年輕嗎?

自己是盡力過戰爭年代,才培養出來幾分機敏。

但南雁可沒這個條件,唯一的解釋就是人聰明。

“等回頭我想個法子,安排你來這邊跟他們學習請教。”

光明正大的過來,不怕被人說三道四。

誰要是敢瞎嗶嗶,他鐘勝利第一個饒不過!

南雁利落應下,“我聽廠裏安排。”

說話間回到肉聯廠,鐘廠長想著先去打電話聯系幾個人,他實在是等不及了。

南雁回宿舍。

還沒進門,姚知雪就先從裏面開了門,“你可算回來了。”

她緊張的要死,生怕南雁被鐘廠長為難,真真切切看到人這才松了口氣。

“沒事吧?”關上門,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姚知雪徹底放下心來,“沒事就好。”

南雁被她逗樂了,“咱們廠長……”

她故意賣關子,倒是把姚知雪的那顆心勾了上來,“怎麽了?其實廠長他人挺……”

“挺好的。”南雁接話,“跟我聊了挺多。”

去幹校的事情南雁沒說,暫時也沒有說這個的必要,怕不是要把姚知雪給嚇著。

她打來熱水泡腳看書,跟姚知雪閑聊起來。

之前兩人也就是客客氣氣幾句話,今天倒是能多聊幾句。

“廠長也挺不容易的,本來就是過來監督工程,結果廠子建好了沒有合適的人,他就留下來當廠長。前兩年他愛人也得病去世,家裏頭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

南雁想起了鐘廠長吃飯時的鯨吞虎咽,“廠裏頭沒人勸他再找個?”

“勸不動嘛,孫大姐她們沒少組織,和其他單位聯誼搞活動,不過咱們廠長就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幹。”

這形容讓南雁忍不住笑了起來,“之前當兵的嘛,自然意志堅定。”

關於鐘廠長被催再婚這事南雁沒再多問,一個是個人選擇,一個是他人熱忱。

時代特色,也不好說什麽,知道這回事就行。

宿舍關燈睡覺時,姚知雪有些睡不著,想要問南雁究竟有沒有去幹校,可是她非要知道這個做什麽呢?

想了想到底沒問。

第二天上午一陣緊鑼密鼓的忙活,下午三點多鐘肉聯廠開始整修維護機器設備。

忙活了大半個小時後,差不多四點鐘工廠裏的人匯聚到廠區的運動場,開會。

汪科長頂著倆黑眼圈,臉上還有個巴掌印。

當然姜玉蘭也沒好看到哪裏去。

張思榮住在家屬院區消息靈通,“昨晚聽到他們兩口子打架了。”

單方面的毆打那是家暴,廠裏肯定要出面調解。

但這雙方互毆……

只能說汪解放雖然一貫會做人,但有個並不怎麽省心的老婆讓他也失道者寡助。

大家豎起耳朵挺熱鬧,沒人去勸說。

人群裏議論紛紛,姜玉蘭看到拎著小馬紮坐在那裏的南雁,恨恨的別過眼去。

這麽個攪事精,難怪死了男人。

汪解放兩口子的道歉讓廠裏人津津樂道,便是早早過來接南雁回家的劉煥金都聽說了這事。

“不管那個汪科長離不離婚,往後離他們兩口子遠點。”

這種人最好別招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給你穿小鞋呢。

南雁拎著一盒點心——

過年還有段時間,廠裏頭的春節福利目前還沒開始準備。

但汪解放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拎了一盒點心和一罐麥乳精給南雁先道歉。

丟人丟臉丟了錢包,現在的汪解放什麽心情南雁也沒去想。

“我知道,再說了有我們廠長給我做靠山呢。”

“那也不能總給廠長同志添麻煩。”

南雁知道這是在關心自己,真要是漠不關心壓根不會說這些忠言逆耳,甚至還可能拱火呢。

“哪有添麻煩,我跟廠長說了咱們公社養鴨供應工廠的事情,他覺得可行。”

劉煥金聽到這話驚了,這幾天南雁在縣裏頭上班她一直都在考慮這事。

但公社搞個小型養殖場也得拿出章程來,要考量的事情不止一件。

年後能把這事落實就已經算快的了。

沒想到南雁這邊倒是先行動了。

“不過……”

這個轉折讓劉煥金一慌,猛地停下自行車差點把南雁甩出去造成交通事故。

“不過什麽?”

虛驚一場讓南雁抓住點涼嗖嗖的鋼管做支撐,“不過廠長說了還得考慮下鴨貨的市場,可能得先研究下,媽你也別太著急,就算買鴨蛋孵蛋現在也不是時候啊。”

“知道知道。”劉煥金騎著車往家去,只不過之前心裏頭沒個準信不免有些慌張。

畢竟要是肉聯廠不收,那這鴨子養了往哪送?

公社裏吃嗎?

現在多多少少算是放了心。

劉煥金說起了這幾天林蓉去找公社學校老師請教學習的事情。

給林蓉列學習書目這事,南雁倒不是忘了,實在是沒空。

“等回頭我問問廠裏其他工人。”

廠裏的工人有年紀大的,孩子念初中高中的都有,可以跟他們打聽下。

“這事也不著急,你先在廠裏穩下來再說。”

這才上班幾天啊,肯定一頭霧水的搞不清楚,先忙工作再說。

到了村口,南雁遠遠聽到人跟劉煥金打招呼。

是三叔林廣糧家的那個堂弟林建國。

“嫂子進城工作就是不一樣,專車接送不說還能弄到這麽多好吃的,可惜爺爺奶奶死的早,不然也能跟著享享福。”

林建國倒是隨了他爹,一張嘴很能說。

劉煥金一貫瞧不起老三一家子,也懶得說什麽。

騎車載著南雁回家去。

倒是林建國摸了摸鼻子,也沒生氣,轉個圈又溜達到張寡婦家門口,“你快開門,看我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你給我滾,還嫌你爸媽糟踐我糟踐的不夠是吧?”

張寡婦氣得要死,死纏爛打的是林建國,憑什麽就自己被糟踐?

門外沒了動靜,她又惱了起來,嘴上說的倒是好聽,什麽親親小心肝,現在怎麽就跑了?

就知道是個沒良心的。

張寡婦正要回屋去,剛擡腳就聽到砰的一聲,林建國竟是爬墻跳了進來。

“你要死啊,下次我在這裏全都撒上玻璃渣!”

林建國嘿嘿一笑,“誰讓你不給我開門?紮了我你不心疼?”

“呸,心疼個屁,快給我滾,不然你爹娘又要說我勾引他們兒子了。”

“管他們呢。我爹還讓我娶高南雁呢。”林建國想起剛才看到的二伯娘婆媳倆,瞧著人車把上掛著肉,手裏拎著點心,說不饞是假的。

張寡婦聽到這話臉上不好看,“我看你爹是連臉都不要了。那可是你堂嫂。”

“誰讓人現在城裏頭工作呢。”

一個城裏工作多少人眼饞,前窪村的李大海家不就是?

被公社裏的人看熱鬧。

張寡婦聽到這話呵呵一笑,扭身往屋裏去,“喲,那你就答應你爹唄,反正她現在也是寡婦。”

林建國連忙去追,“那能一樣嗎?我心裏可就只有你。”

……

南雁第二天再見到林建國時,差點沒認出來。

人有點鼻青臉腫,看樣子是被混合雙打了一番。

看到南雁,林建國還有些不太自在,“嫂子你這是幹什麽去?”

“去公社找趙大姐,你這鼻青臉腫的,是滑倒摔了幾次呀?”

林建國輕咳一聲,知道這是在調侃自己,“嫂子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不過你放心就是,我是不會聽我爹娘的話亂來的。”

南雁笑了笑,走過去這才意識到林建國說的爹娘的話什麽意思。

這是林廣糧家出了個好筍?

不過這事可不是看他怎麽說,得看他怎麽做。

依照他跟張寡婦那麽黏黏糊糊卻又不談婚論嫁這事……

南雁暫時對林建國的承諾持懷疑態度。

聽聽就好,真當真那才是傻子。

雖說是周末,但趙大姐也在公社大院的婦聯辦公室裏。

南雁過去的時候正在罵人,“……你也是從小媳婦熬過來的,咋當了婆婆就變得不講道理了,之前吃過什麽苦都忘了是吧?現在倒是會收拾人了,長本事了你。真要是看不上那就離婚,反正人家老曹家閨女也不愁找不到新女婿。”

溫溫柔柔的趙大姐嘴皮子利落起來那可真是一把刀啊。

南雁也思考過這事,俗語說多年媳婦熬成婆,一個熬字盡顯精髓。

可為什麽曾經的小媳婦也多是變成了惡婆婆呢?

讀書那會兒南雁很是不解,等到後來工作了一段時間,南雁總算明白過來——

被壓迫者有了“權勢”,自然要展現權威。

跟單位裏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同樣道理。

不過現在這雞犬被趙大姐強勢鎮壓。

出去的時候老臉都有些掛不住。

趙留真招手讓南雁進來,猛灌了一杯溫水這才說道:“你在廠裏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南雁原本是打算帶林蓉去縣裏的書店看看,但劉煥金說趙大姐還挺擔心她工作不適應,讓她先過來說一聲。

也是,日後公社這邊少不了趙大姐忙活,而且南雁最近也看書總結了些養殖方面的經驗,一並帶過來交給趙大姐。

“你可真是費心了,不過先忙工作的事情,這個回頭我來安排就成。”趙留真嘆了口氣,“剛才看到了吧,後窪村那邊婆媳倆打架呢,雖說你也是個命苦的,不過怎麽也比小曹強。”

死了親娘親爹也變成後爹不提,分家後婆婆還隔三差五的找茬。

這不婆媳倆一幹架,婆婆又先來告狀。

真是一團漿糊說都說不清。

“就怕這邊陽奉陰違,回去後又去找兒媳婦的麻煩。”

“肯定的。”趙留真也不是不清楚,“這邊吃了虧總得從別處找回場子來,不就這回事嘛。”

但你真要是幫著這婆婆說話,這家更沒兒媳婦的立足之地。

至於勸不勸離婚什麽的,趙留真下午去一趟後窪村問問看就知道了。

她也沒打算跟南雁細說這事,知道南雁在廠子裏還算適應也就放下心來。

南雁很快就離開了,想著下午還是得去趟縣裏,不止要帶著林蓉買書,順帶著也給公社這邊找一些相關書籍。

鄉下地方圖書資料稀缺,工廠裏尚且還有小的圖書館,但你在公社大院裏壓根就找不到幾本農林牧副漁的書。

找點書讓大家看終究是好的。

林蓉對進城去十分感興趣,才不管昨個兒晚上又下雪,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多呢。

劉煥金怕倆人騎車去再摔了跤,反正也沒啥事就拉著南雁和林蓉步行去縣城,畢竟也不遠。

等回頭南雁直接回廠裏,她跟林蓉回家來就是。

大雪過後的縣城帶著幾分靜寂,路上也沒遇到什麽人。

走到城裏,南雁身上都微微的冒汗。

“媽小妹咱們先去吃點東西。”

南雁拉著娘倆去下館子,劉煥金看女兒一臉熱烈到底沒拒絕。

這孩子還真是沒在國營飯店吃過東西。

周末的國營飯店人還有點多,南雁看著小黑板上的今日菜品問林蓉,“你看有什麽想吃的盡管點。”

“真的呀?”林蓉就覺得這黑板上的字還挺好看,比她的字好看,怎麽做到的?

至於那些菜品,她選擇困難癥發作。

“媽我能吃肉包嗎?”

其他的也沒太想吃的,但是豬肉白菜粉條的肉包子,感覺很好吃的樣子。

林蓉有點饞。

她知道自己跟嫂子說嫂子肯定沒意見,但這不是怕媽不同意嘛。

劉煥金嗔了女兒一眼,“這麽饞嘴,將來結了婚可怎麽辦,小心你婆婆說你喲。”

“那就不結婚沒婆婆。”

劉煥金輕拍了女兒一下,“胡說什麽呢。”

她這閨女,可真是被她給慣壞了,什麽不著調的話都能說。

南雁笑著點了六個肉包,又要了一個雞胸肉炒土豆片和家常豆腐,給林蓉點了一份西紅柿雞蛋面。

林蓉大快朵頤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還小還得長個頭呢,多吃點。”

別說這縣城國營飯店的肉包真不錯,用料很實在,肉多白菜少,香的流油,難怪一個包子還得要半兩肉票呢。

好在這些南雁倒是有——

姚知雪攢了些肉票糧票,又心疼南雁剛沒了男人,就借給了南雁一些。

說等她回頭發了再還給自己。

西紅柿雞蛋面五分一碗加一兩糧票,六個包子六兩糧票加三兩肉票四毛八分,兩個菜一兩肉票三毛七分,一共花了不到一塊錢。

林蓉覺得豆腐好吃,“我覺得爹的手藝更好。”

只是家裏頭沒那麽多食材,沒有林廣田同志的發揮空間啊。

“等回頭咱們日子好過點,讓爹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南雁這邊正打算去書店,沒想到了姜玉蘭撞了個正著。

旁邊還有一個容長臉矮個頭的中年婦女,穿著厚實的大棉襖,仔細瞧去眉眼間和姜玉蘭有那麽一兩分相似。

問道:“玉蘭這位是誰呀,你們工廠的同事?”

同事個屁!

姜玉蘭現在就想撕爛南雁的嘴臉,看她還怎麽個可憐勁去騙人。

但她到底忍住了。

喊她老娘過來就是為了挽救她跟汪解放的婚姻,要是再出現什麽差錯。

他倆可真就過不下去了。

“你別問那麽多。”拉扯著自家老娘進了去,姜玉蘭到底沒敢再正面起沖突。

劉煥金大概知道這人是誰,畢竟那天傳達室的工人跟自己描述的繪聲繪色,能跟那個小媳婦對上號。

離開飯店走了一段,她這才問起了南雁,“真沒事?”

“沒什麽,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

一開始井水不犯河水的人,但姜玉蘭兩次找茬恨不得把自己弄死,南雁也不打算忍氣吞聲。

至於把家裏人拉來助陣……

確定真的能幫上忙?

南雁領著人先去廢品回收站逛了一圈,原本在這邊幫忙的李從坤前些天被辭退了。

人武部的劉四和親自過來了一趟,把劉從坤的飯碗給砸了。

再說了,你李從坤是鄉下農民身份,整天在縣城裏做什麽?

之前公社不計較,現在計較起來李家那邊也只能吞下這口氣。

他哪有膽色跟劉四和擡杠?

那可是民兵營長!

南雁在這邊還真找到不少書,甚至還有好些63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

代數、物理、化學各四冊,還有兩冊平面幾何,立體幾何、平面解析幾何、三角各一冊。

統共17冊書,竟然能找齊全。

“兩毛錢一斤,你要是都拿走給五毛錢就行。”廢品回收站的站長懶的仔細算,這些書要了也沒啥用,又不能高考。

何況沒老師教,也不見得能看懂。

“我再找找別的,一塊帶走。”

這邊的書倒是很多,還有些是俄語書籍,攢了不少灰的那種。

也對,早些年中蘇蜜月,不少人都學俄語,會有俄語原版小說也不奇怪。

“嫂子,這還有套郵票,好漂亮呢。”

林蓉看著穿著戲服的美人,覺得超級好看,她好喜歡。

南雁笑了笑,“你眼光不錯。”

這可是梅蘭芳舞臺藝術紀念郵票,不知道怎麽就被人丟到了廢品回收站。

南雁問了下站長,站長嗤笑一聲,“破四舊唄。”

原來如此。

反正這東西一點不稀罕,看在南雁給了錢的份上,站長還特意多說了句,“喜歡就藏好,別讓人知道。”

不然指不定就被破到自己頭上去了。

林蓉連忙小心塞到棉襖的內兜裏,一副我會小心放著的模樣。

“小同志,你是老師?”站長好奇,瞧著南雁長得文靜秀氣,感覺像是教書育人的,不然其他人也用不著買這麽多書嘛。

南雁笑了笑,拿過紙筆在上面寫著,“回頭要是看到這幾本書,麻煩您給我留下,到時候我請您下館子。”

下館子啊,這可真大方。

“行,給你留意著。”

一共三摞書差不多二十斤,加上那些郵票,老板一共收了南雁四塊錢。

舊書用繩子捆綁好,穿到一根手腕粗的木棍裏,劉煥金和林蓉母女倆擡著往家去。

南雁送了一段路後又去而覆返。

她剛才瞅到了一些破舊的玩意兒,想著拿回去看自己能不能修理修理。

站長很好說話,給錢就行。

又收南雁五塊錢,還附送了幾張唱片,站長到底多說了句,“你拿走再送回來,可不是這個價了。”

廢品可不值錢。

“知道。”南雁抱著一個破收音機和一個留聲機回工廠去。

那喇叭口明顯被人砸了好幾下,扭曲的有點不像樣。

有點像是蔫了的花兒,垂頭耷腦的喪氣。

南雁抱著這倆東西回去把姚知雪嚇了一跳,她正在洗衣服,一雙手煞白煞白的沒有血色。

“你從哪裏找來了這些寶貝?”

“廢品回收站。”南雁笑了笑,想著拆開看看奈何自己沒有螺絲刀,她剛想要去找倒是姚知雪提供了全套設備。

“行啊姚知雪同志,你連這個都有。”

姚知雪把東西晾曬在屋,襪子放到暖氣片上,“這是老吳留下的。”

她死去的丈夫老吳是個電工。

南雁沒想到這樣,剛想要說兩句就聽到姚知雪笑道:“老吳人挺好的,對我也好。他其實就挺喜歡搗騰這些玩意兒,我家裏也有一個,他說是單位裏的同事送的,我尋思著可能是他從廢品回收站淘回來的,怕我知道他花錢就說是人送的。這東西能修好嗎?”

家裏頭那個她也沒來得及拿過來,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南雁已經開始拆留聲箱,露出了裏面的齒輪。

拿著螺絲刀挑了挑幾根線路,南雁覺得自己這五塊錢花得值,“問題不大,我試試看。”

喇叭那裏可以回頭再處理,畢竟那就是個喇叭而已,缺了一半也能用。

工科出身的南雁在學校時就是“紙上談兵”,理論一套套的儲量豐富。真的鍛煉出動手能力還是在車間實習那段時間,後來家裏頭東西壞了也都是自己修,維修經驗十分豐富。

這個留聲機就是齒輪有點問題,再加上一條線路出現了點小故障。

問題不大。

剛洗完衣服的姚知雪手上逐漸回了血色,看著南雁在那裏搗鼓留聲機,又想起了死去的丈夫。

老吳走之前的那天晚上也在家裏修東西,還跟她說等過段時間攢攢工業票,買一輛自行車。

倆人結婚的時候沒有三大件,老吳一直想要給她補上。

結果第二天老吳就出了事,再也沒回來。

姚知雪眼角發酸,正想著擦一下餘光瞥到那留聲機竟然動了起來。

“這是修好了嗎?”

南雁找出一張廢品回收站站長送的唱片,“得試試看。”

好些張唱片呢,在廢品回收站也是吃灰,老板拿這個給她做人情。

南雁找來一塊棉布小心擦去唱片上的灰塵。

唱針緩緩劃動過去,沒幾秒鐘就發出聲音,悠揚的聲音傳來時南雁楞了下——

竟然是梁祝?

好家夥,她可真是淘到了小寶貝。

這五塊錢可真超值。

怕吵到其他宿舍的人,南雁調低了聲音。

姚知雪托腮聽著那旋律,跟著那曲調笑跟著那音樂哭,不知覺的沈醉其中。

在南雁進入肉聯廠的第一個周末,姚知雪還只是以為這位新來的舍友是個聰明、學什麽都上手很快的年輕女同志,卻不知道這個年輕姑娘給肉聯廠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也讓姚知雪的人生迎來了完全不同的走向。

便是將兩人安排在一個宿舍的駱主任,也沒想到這個安排帶來的效果如此的……

出乎意料。

小提琴的聲音讓這間宿舍的兩個人迅速的有了獨屬於他們的小秘密,第二天一大早一塊去吃飯、去車間。

張思榮比她倆來得更早一些。

“昨晚汪科長家又打起來了。”

南雁想起來昨天中午在國營飯店看到姜玉蘭和那個中年婦女。

“小姜把她老娘喊了來,結果也不知道為啥就吵起來了。小姜她娘可真是個厲害貨色,抄起家夥就往汪科長腦袋上砸,這不把人砸到了縣醫院。”

張思榮說的直搖頭,“要是這樣兩口子還能過下去,我對汪解放是五體投地的服氣。”

她家那口子當時出門去看熱鬧,回來跟她說汪解放家門前是一灘血。

說的她都覺得瘆得慌。

裏子面子都沒了,這都能忍氣吞聲過下去,那汪解放日後死在姜玉蘭手裏頭也不奇怪。

南雁聽到這話也只是笑笑。

姚知雪開口道:“小姜脾氣本來就刁鉆,這兩年她找事的次數還少了?之前汪解放給同事隨了點禮錢都被她要了回來。這次也就是碰到南雁才吃了虧,要是找上我,吃虧的那就得是我了。”

雖然反抗娘家人還很簡單,但姚知雪自我定位十分清晰。

她性子軟,不像南雁敢跟人反抗。

張思榮連忙解釋,“我也沒說南雁做得不對,只是原本這兩口子也挺好,誰知道現在就鬧成了這樣。還是咱們好啊,雖然當工人出賣力氣被小姜同志看不起,但有份工作能掙錢養活自己,就算沒了男人也不怕。”

才不像姜玉蘭,為了不離婚都出了多少醜。

南雁覺得張思榮這觀點可真是太對了,靠男人算什麽本事,有本事自食其力,哪怕是挑大糞那也不丟人。

只是她沒想到,把汪解放砸進醫院的姜老娘竟然還來食堂門口堵人。

中午飯點,食堂門口最是熱鬧的時候,畢竟來得晚了紅燒肉可能就搶不到,只能別人吃肉你看著。

姜老娘穿著一件顏色有些嫩的棉襖,南雁估摸著這是姜玉蘭的衣服。

穿在這位老婦人身上,不止不合身還有點不搭。

關鍵是這人開口說的話特別有意思——

“你跟我去趟醫院,勸勸解放別跟玉蘭離婚。”

不止南雁,其他看熱鬧的工人也被這話弄得一懵。

南雁被這話逗樂了,“大娘您看我多大年齡?”

姜老娘哪知道這些,粗粗掃了一眼白凈面皮瞧著還挺水靈,“二十來歲吧。”

“哦,您這眼也不瞎啊,知道我才二十來歲沒四五十歲,不是汪科長他老娘,所以人汪科長憑啥聽我的話?”

食堂裏外的工人們聽到這話不厚道的笑了——

這個小高還挺幽默。

可不是咋的。

汪解放一個大男人,聽爹娘的話倒也還算情理之中,憑啥聽高南雁的勸?

她又不是婦聯的同志給人做思想工作,車間工人哪來的這本事。

真要是這麽言聽計從,那姜玉蘭不得發瘋?

姜老娘聽到這麽一句臉上很不好看,“你要是不幫我家玉蘭,將來她出了事你擔得起嗎?”

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可真是數見不鮮。

南雁當初還見過老賴欠人錢不換跑到大廈頂樓要去跳樓,說債主不給他活路。

眼前所見,不得不說姜玉蘭是這位老婦人的親生閨女,連威脅人的思路都格外的一致。

南雁心腸裏有那麽三兩分的柔軟,但那柔軟也只是留給值得她柔情的人。

眼前這位強橫的老婦人……

“去去去,回頭記得去公安局那邊報警讓公安局的同志來抓我,記得一定哈。”

姜老娘聽得這話鼻孔生煙,“你們工廠就這麽欺負人,要把人給活活逼死呀!”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儼然一副不給我解決我就不走了的潑皮模樣。

不過這撒潑很快就伴隨著派出所民警的到來而中止。

“你就是汪解放的丈母娘李彩娟?”派出所的民警把人帶走了,“汪解放說你去他家又打又殺的,把你告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下飯的鬧劇伴隨著姜老娘被派出所的人帶走而結束。

南雁好奇問了句,“汪科長腦袋被開瓢,這麽快就好了?”

呂師傅瞥了這徒弟一眼,“你也知道他腦袋被開瓢。”

怎麽可能這麽快好呢。

然而因為這小兩口的事情在廠子裏鬧騰算什麽回事。

廠辦和工會都去醫院探望了汪解放,大概駱長松那家夥又說了什麽,汪解放這才搞了釜底抽薪這一套。

把打人的抓起來,倒逼姜家這邊。

這事情如今鬧騰到這般田地,還想好聚好散,怎麽可能呢?

南雁這才知道原來還有工會和廠辦介入,這時候的工會還不只是個擺設。

再加上春節將至,過年福利又要工會跟後勤科那邊商量一起置辦,汪解放這個後勤科長也不好跟工會對著幹。

何況他真想要再升職,可不是還得得到工會的認可?

這裏面的彎彎繞繞還挺多,呂師傅顯然沒仔細解釋的打算,南雁聽了這麽一耳朵也沒再管。

忙活一上午可真累,她現在就是個幹飯人。

分割加工區的工作的確辛苦,南雁晚上抱著書回宿舍看,還拉著姚知雪一起看。

她得給自己找幫手,姚知雪性子軟了點但也正是因為性子軟,南雁不用費太多力氣就能引著人往自己的思路上靠。

還挺省事。

等著把手頭上的這本《農業化學教科書》看完已經是周三的事情,而被丈母娘砸進醫院的汪科長也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

同時在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

三婚老男人汪解放再度成了光棍一條,至於姜玉蘭則是被罵罵咧咧的姜老娘帶回了娘家。

這位過去幾年一直過得很是不錯的姜家姑奶奶現在要跟家裏其他九口人一起擠在十多平米的大開間裏。

從奶奶到侄子侄女,回家的第一個晚上姜玉蘭就一宿沒睡著。

她在想自己到底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好端端的小日子不過,咋就鬧到離婚了呢?

家裏頭小,滿滿當當都是放的床。

隔壁床鋪吱吱作響時,姜玉蘭還以為鬧老鼠,等聽到兄嫂的聲音她才意識到——

他們竟然在幹那檔子事。

家裏頭其他人似乎都陷入沈睡中,唯獨姜玉蘭被迫聽了許久,只覺得自己一定是腦殼犯渾才跟汪解放離婚。

不行,明天她就去找汪解放覆婚,說什麽都不要在這個破家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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